就在中国为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举行阅兵式时,欧洲却在为难民问题焦头烂额。一张叙利亚男孩陈尸沙滩的照片将西方国家最后一点人性照亮,可惜的是,这点爱心却如流星划过很快熄灭。尽管最终小男孩得到了安葬,英国、奥地利、德国、加拿大、阿根廷等多国也相继表示将允许更多难民入境,但中东欧的匈牙利、捷克、波兰和斯洛伐克四国协商后发表声明,拒绝接受欧盟提出的重新分配12万名难民份额的方案。
这是欧洲自二战以来遭受的最严重一波难民潮。2008年,欧洲进入二战以后最困难时期,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欧元区设计的内部缺陷和民主体制结构性弊端形成空前的叠加连环效应。中国俗语说“屋漏偏逢连天雨”,一场前所未有的难民潮又狂啸而至:根据联合国难民署公布的数据,2015年刚过半,就已有 30万难民涌入欧洲,超过去年全年人数,爆增175%!更可怕的是,仅在埃及就还有150万人准备前赴后继,而申请避难的人数则是去年的六倍!
今天的难民危机既有远因也有近因。远因自然是当年西方对全世界的殖民掠夺。其后果之一就是留下了众多讲英语和法语的政治不稳定、经济很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每当出现政治危机或经济危机时,这些没有语言障碍的难民便涌向前宗主国。
近因则是西方的外交战略失误。目前涌入欧洲的难民共有两类:一是阿富汗、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战争难民,而这三个国家的乱局则是西方一手导致的。二是阿拉伯之春后,曾经配合西方堵截难民和非法移民的政权被西方推翻,比如利比亚的卡扎菲。由于利比亚也陷入无政府状态,结果不但无法发挥过去堵截的作用,相反获得自由的他们也成为外逃的主力。其实今天的这一切,卡扎菲在倒台前都明明白白地向西方做出过预言,恐怕到今天谁也无法理解西方何以非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干这种既损人又不利已的事情。
可以说正是昔日欧洲的残酷和贪婪以及今天的战略短视,才导致了这一场难民危机。
这场难民潮,对处于艰苦状态的欧洲存在四大威胁。一是超出欧洲的接纳能力,拖累欧洲摆脱经济危机。二是严重威胁到社会稳定。欧洲本身失业就很严重,这些第三世界的难民大都缺乏足够的教育和技能,欧洲除了低保障水平的收留外,无法给他们提供出路,他们和当地社会的冲突不可避免,德国已经屡屡发生攻击难民营的事件。三是有助于极右势力的进一步崛起。实际上自21世纪以来,欧洲极右势力就日益强势,正在加速改变欧洲的政治版图。在经济困难时期发生的难民潮,则令极右势力如虎添翼。四是由于多数难民都是穆斯林,他们的涌入将加快改变欧洲的种族结构。如果说二十年之后欧洲才会全面进入伊斯兰化,那么随着这些难民源源不断的到来,恐怕这个时间将大大提前。
当然面对危机,欧洲未必坐以待毙,解决之道也不是没有。从治本的角度讲,首要的自然是重建战乱国的和平,但这需要西方进行一百八十度的外交大转变。比如在阿富汗承认塔利班的合法性,甚至做好承认一个塔利班政府的准备。在叙利亚,则要和俄罗斯、伊朗联手,一起支持阿萨德政权,恢复阿萨德家族治下的秩序与和平。在伊拉克和利比亚要想重建秩序,就仍然需要扶持一位政治强人。就如同埃及民主化之后,只有当另一个军政府建立起来,国家才会稳定。
然而,这种转变对于受困于价值观的西方来讲,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些国家就只能一直战乱下去,直到某一天,或者是十年或者是永远,终于有一位萨达姆式的强人胜出。只是今天的欧洲恐怕已经等不到哪一天了。
如果无力治本,欧洲还有治标之法。这就是法国极右政党国民阵线主席玛丽·勒庞所提出的紧急重建欧盟各国的边境线,然后再采取阻止性的移民政策。说白了,就是把所有移民或者难民拒之门外。
公正而言,这已非极右政党的专利。尽管有海峡天堑,英国一年间就有60多万外国人安身(卡梅伦4年前上台时允诺将每年的净移民人数控制在10万以内),足足是法国的三倍!移民问题被50%的英国民众认为是最严重的挑战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首相卡梅伦决定要求改变欧盟内人员自由移动的条约,要对外来新移民不再发放国民保险号(没有社会保险卡的人,不能在英国工作和享受社会福利),为低技能欧盟移民数量制定上限,从而禁止没有工作的移民流入、或者将那些三个月之后仍然无法养活自己的人遣返回去。这些呼吁遭到了其他欧盟国家的一片谴责后,卡梅伦甚至不惜声称退出欧盟。而他之所以要挑战欧盟基础原则,则和右翼民粹迅速崛起有关。
同样的,欧盟之所以谴责英国,并不仅是因为它违反了奠定欧盟基础的《罗马条约》——“移动自由”是条约的精髓,更重要的是这将令欧洲丧失道德高地,再也无法“标率”世界,毁掉支撑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基础。这也是为什么德国总理默克尔撂下狠话:“宁愿看到英国退出欧盟,也不赞同唐宁街限制欧盟人员自由流动。”
值得一提的是笔者所在的法国。无论从历史还是从现实因素来看,法国都要对今天的难民危机负主要责任。这个前殖民大国在阿拉伯之春时,积极带头推翻了卡扎菲政权。但在利比亚成为乱局之后却甩手了之,不闻不问。最荒唐的是,当匈牙利建立铁丝网和边界墙以阻挡汹涌的难民潮时,法国竟高调指责,外交部长法比尤斯称这是“可耻”行为,是对欧洲价值观的不尊重。这当然引发匈牙利的强烈反弹,称这种说法是“令人震惊和毫无依据”。
虽然有许多难民留在了匈牙利,但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地是德国、法国、瑞典等西欧、北欧更富裕的国家,匈牙利不过是过境之地。所以匈牙利此举实是顶着压力为整个欧洲做贡献。不料法国如此“站着说话”,匈牙利自然也就放水应对:所有的难民通通绿灯。
可以说,在传统左右政党执政的情况下,这种治标之法无法完全实行。未来或者是欧洲充斥难民,或者在此背景下极右政党上台,抛弃已经成为束缚西方的价值观。法国2017年就要大选,极右政党的命运某种程度也决定着欧洲的命运。
不过如果看看西方并不遥远的历史,采取自利的极端措施来应对危机也是有先例的。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大萧条时期,西南部和中西部就强制驱离墨西哥移民,共计50万到100万人被驱逐,其中60%是合法移民。事实上面对这样的难民潮,欧洲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重新展现昔日崛起时的本性。至于究竟是哪一刻,或者是否还有这一刻,世人不妨拭目以待。不过我个人感觉还是相当困难的。这倒不是西方文明又有了多进步,而是全球化时代、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时代,对西方同样是制约和挑战。他们任何“本性复发”的行为会立即传遍世界,不仅令自己处于道德谴责的处境,也会实实在在地损害它们的软实力。更何况,欧盟扩张过快,但决策机制却依然维持一票否决,使得欧盟实际已经丧失了行动力。比如东欧、南欧各国都不是难民的目标,而且自己的国民也常常涌到西部寻找生活机遇,它们自然对限制难民兴趣不大。假如西欧各国无法承受难民压力而试图采取措施时,只要有一个国家反对,就无法实行。
不过即使欧洲度过这场难民危机,但更大的危机也会随后爆发,这就是已经失衡的人口结构。在今天的欧洲,无论是百姓还是精英,无论是本土人还是穆斯林,都明白欧洲的全面伊斯兰化即将到来。本人在法国的穆斯林朋友都在兴高采烈的讨论最早什么时候出现第一位穆斯林总统。欧洲精英对此却是束手无策。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比如对任何进入或已经生活在法国的外国人实行价值观强制同化。再比如取消生育补助。还可以不信仰天主教者不能有投票权。但这些立竿见影的措施全都违反西方的民主、自由、人权等价值观。没有了这些价值观,西方文明还有什么?现在西方死抱着它的普世价值,大有不惜与之共存亡之势。总之,面对这场西方一手导致的难民危机,它们根本无解,只是出于惯性来应对:接纳,接纳再接纳。而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