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华人刘少尧遭警方枪杀五日之后,“警察的警察”--法国警察督查局周五对三名涉事警察听证。华人的愤怒仍在高涨,连续几夜自发抗议之后,星期日,他们将在巴黎共和国广场举行更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法国舆论注意到,法国的新一代中国人要让法国听到他们的抗议诉求。
中国人后裔的父辈--第一代中国人,一般自认是“外国人”,甘愿处于社会配角的地位。但是,法国的新一代年轻的中国人,融入社会程度高,刘少尧被警方枪击致死事件激怒了他们,他们不甘沉默,要让法国社会听到他们的呐喊。
刘少尧事件发生后,华人社会迅速反应,当天晚上数百人自发在十四区警察局抗议示威,高呼“警察杀人犯”,要求当局澄清真相,恢复公义。从那时起,以华人为主的抗议示威一直不断,尽管法国内政部安全机构指有报告指华人黑社会网络在其中行动,意图扩大自身影响力,但基本的真相是这里的华人再也无法遏制他们的愤怒,他们要出来说话,他们要让社会明白,一个华人不能平白无故地死去,社会不能悄无声息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法新社对巴黎的一批参加抗议行动的年轻的中国人后裔进行了采访。一名姓周的女青年愤怒地说:“当一个中国人被警方杀死,法国官方没有任何反应”。周姑娘二十岁,周四专门赶到巴黎示威抗议。她还把刘少尧之死同不久前一个名叫泰奥的黑人青年在警方传唤时遭枪击受重伤而死的事件进行平行对比:那件事发生后,法国总统奥朗德专程到医院探望泰奥。但是,刘少尧遭枪杀,官方没有任何反应。
泰奥事件,推动了法国反警察暴力运动,新一代华人不能忍受“警察的暴行”。刘少尧星期日丧生后,周一开始,每天晚上都有数百名青年集会抗议警方暴力。
现在,抗议的一方坚定地认为警方在施暴,致使无辜者丧生。警方则力辩是出于正当防卫。两种视角正在激烈地对抗。
事情的原委大致如下:刘少尧,现年56岁,是一位有着四个孩子的父亲,正当壮年。星期日晚上,就在自己家中,遭到一名警察枪杀。警方的说法是当警方接到邻居报警进入刘家时,刘少尧拿着剪刀刺向一名警察,当他再度试图刺向同一警察时,另外一名警察为保护同伴开枪自卫。但是,亲眼在现场见证父亲刘少尧之死的几个孩子驳斥了警方的说法。
两种叙述对证
星期五,法国警方督查局对三名涉事警察举行听证,听证的目的是让“两种说法对证”,警方继续强调“正当防卫”,他们坚称向受害者家庭发出过“重复警告”。刘少尧家人和他们的律师周四已被检方接待,受害者家庭坚持说刘少尧没有挑衅冲入他们房屋的警察。根据警方的说法,“一名邻居向警方报警,报告一名男子在楼中公共区间手持刀子走动”。警方问讯后赶来敲刘家的门,“门开了一道缝,然后立即关上”,警方这时听到“里面的喊声和哭声越来越大”,于是“破门而入”。刘少尧拿着剪刀刺过来,刺伤一名警察的腋窝,就在刘少尧再次向受伤警察行刺的时候,另外一名警察为了保护同事开枪。
但是,当时就在父亲身边的孩子们抗议警方的说法。根据受害者律师表述,刘少尧“没有伤害任何人”,“他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是因为他正在剥鱼”。“警方用暴力推开了门,破门而入的行动把刘少尧推向了后面”,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的父亲“根本没有可能向警方发起进攻”,也“根本没有猛然冲到警察身边”,但是警方在“没有发出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开枪”。
事件发生后,经检测,事发时,刘少尧并没有被毒品或药品控制,酒精含量是每升0.71克的比例。
事件发生后引起一场外交争议。中国官方正式作出反应,要求法国保护中国侨民的“人身安全和应有权利”。中国人的愤怒迅速在社交网络传播,星期五,一个名为“还刘少尧之死以公正”的请愿行动迅速收集了五万人签名。
对于法国的中国人社团,这样规模的动员行动实属罕见。根据官方估计,大约六十万中国人生活在法国,其中一半生活在巴黎大区。
第一代来法国的中国人,是1970至1980年代来到的温州移民。他们几乎很少公开发言,谨慎从事。大多在制衣和餐馆行业工作,其中许多没有身份,法语表达很差。
曾出版过『中国移民在巴黎』一书、研究法国中国移民的专家Richard Beraha分析第一代中国移民时表示,“他们认为批评警察不好,他们把自己看作是外国人”。但是,新一代的法国的中国人,出生在法国,完全融入了法国社会,读大学,毕业后不少人投入商业活动,他们再也不害怕向法国社会发出他们自己的呐喊。在这种情况下,“原来有保留的老一代华人,也加入到他们的抗议活动中来”。
近年,巴黎已经发生了多起华裔的示威游行,集合了成千上万的人,但主要是要求得到安全保护的诉求。
2016年,在巴黎近郊穷困但族裔杂居却同时是欧洲最大的纺织品进出口平台的Aubervilliers发生了一起中国人张朝林街头行走时遭劫遇害事件。这里工作着大约一万多名中国人,事件发生后,他们手持法国国旗抗议数月,法国政府及所在的圣德尼省官方屡次与受害者亲属会谈,与当地华人座谈,试图寻求化解问题的途径。
法新社评述到:六个月之后,现在华人的口气变了。他们高喊“警察杀人犯”,向警方投掷瓶子和石头。
华人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一名四十九岁的华人陈叶芒对记者表示:“中国人要求的不过就是人身安全,但是他们受到政府的轻视。今天一触即发”。陈先生说“我像大家一样愤怒”。
还有一些中国人表示他们已经被人侵害了多次,但是到警方告状非常困难。张维蓉是一个小孩子的母亲,本人是会计。她对记者说:“第一次遭到侵害,还是在2013年,那时候我已经在法国生活了数月之久,我的包被抢走,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我去警察局控告,他们要我的纸张,要我的钱卡。没有?他们劝我最好放弃控告。”
为刘少尧家辩护的律师François Ormillien肯定地表示,华人社会对司法公正的需求很高,无论是对于遭遇侵害的受害者还是暴力执勤的警察。
法新社得到的一个来自警方的消息称:“对华人社团爆发出如此规模的示威抗议感到吃惊”,但转而又对示威的规模打折扣:“巴黎大区只来了三百多华人游行,多吗?”。另外一个警方的消息则强调有人想利用“这起个别事件”,他们强调示威者中个别人有问题,有的由于跟一种形式的有组织犯罪有关联而进过局子”等等。九月份,一个名叫Hao Quin Cao的华人,在华人张朝林遇害抗议行动中身处第一线,但是警方手上有他拉皮条,做淫媒的证据。